百姓故事 | 甜粑妹兒:把苦澀人生熬成蜜-華龍網(wǎng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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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      百姓故事 | 甜粑妹兒:把苦澀人生熬成蜜

          2025-03-26 06:00:00 來源: 第1眼TV-華龍網(wǎng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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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      記者手記

          命運給過她最苦的料,她卻蒸出了最甜的粑。

          晨霧還未散盡,陽光若隱若現(xiàn),油菜花在田間盛開,一片片黃燦燦點綴在鄉(xiāng)野大地。

          沿著鄉(xiāng)間蜿蜒的公路,來到江津龍華鎮(zhèn)新店村一組一農(nóng)家小院前,三十歲的劉章敏穿著粗布工衣,正在和幺爸給包谷地打圍欄,這是今年做粑粑栽的糯包谷,圍欄防止雞鴨啄食苗苗。

           劉章敏是在網(wǎng)上擁有3.2萬粉絲的“甜粑妹兒”,視頻里的她笑容燦爛,大嗓門吆喝著售賣甜粑的樣子讓人覺得,這個女孩哪來這么滿滿的能量。殊不知她命運坎坷,一出生就成了棄嬰,先后被3個家庭,3任養(yǎng)父母帶大;她善良陽光,返鄉(xiāng)照顧養(yǎng)父,創(chuàng)業(yè)帶動留守婦女做甜粑增收。

           山間的桐子樹正在奮力發(fā)芽,山下的甜粑妹正清洗蒸籠,今年的藕圓子剎尾了,待到4-5月,桐子葉成熟后,谷芽甜粑又將和街坊鄰里、全國網(wǎng)友們見面。

           陽光穿透晨霧,映照著這個曾被命運遺棄的女子,看她如何將苦難揉碎,熬成滋養(yǎng)生命的蜜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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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      01

          路雖然泥濘 好在有家人牽著

          1995年農(nóng)歷八月初七一個清晨,四川合江大橋頭橋頭,襁褓里女嬰的啼哭撕破晨霧。當村民唐功和顫抖著抱起這冰涼的襁褓時,見四處搜尋無人后,她便把孩子抱回到江津區(qū)白沙鎮(zhèn)灘盤村家中。

          襁褓中的小女孩,再加上家里已有的兩個孩子,唐功和顯得無力。兩個月后,龍華鎮(zhèn)高澤玉抱回女嬰,給她取名“劉章敏”,從此劉章敏有了名字、有了家庭、有了親人,但這個本就緊緊巴巴的家,有了劉章敏,就更加緊張了。

          高澤玉有兩個已經(jīng)成年的兒子,大兒子劉其金本分踏實,小兒子劉其銀屬精神障礙患者。丈夫去世后,高澤玉帶著兩個兒子改嫁到新店村何國清家。家里窮困,兩個兒子也一直單身,老大劉其金便成了劉章敏的“爸爸”,老二劉其銀當了“幺爸”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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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      “日子過得很難,婆婆為了給我換口奶吃,到鄰居家去當小工,干農(nóng)活、打豬草樣樣都做?!眲⒄旅袈牸胰颂峒埃菚r沒錢買奶粉,婆婆擔心米湯營養(yǎng)不夠,便到剛小產(chǎn)的鄰居胡華容家里干家務換奶,胡華容后來也被劉章敏親切地喚為奶媽。

          眼看著日子安定下來,可天有不測風云。一年后,1996年,老伴去世,高澤玉也已近年七旬,這讓日子愈發(fā)艱難。

          “啷個養(yǎng)得活,送人吧!”好心的街坊曾勸年老的高澤玉。

          高澤玉沒有放棄,和兩個兒子一起把劉章敏當親生骨肉喂養(yǎng),而劉章敏也在兩代人的照料下慢慢長大,直到上幼兒園、上小學……

          “婆婆,為什么我沒得傘?”劉章敏回憶,上小學時,家到學校要走一個多小時的泥巴路,烏云漸漸聚攏,眼看就要下大雨了,婆婆戴著斗笠到半路接她。戴上小斗笠,婆婆用粗糙生繭的手,拉著劉章敏回家,這條路雖然泥濘,好在有家人牽著。

          七八歲時,劉章敏學會了煮飯洗衣干家務。和灶臺差不多高,她得踩著板凳切菜做飯,飯后還要給豬煮食,弄完這些再做家庭作業(yè)。因此,每天放學后,她便一路飛奔趕回家,別人的孩子回家就有熱騰騰的飯菜,而劉章敏說:“能吃飽飯,就很好了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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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      02

          姑母成了媽媽 許下照顧一生的承諾

          命運的又一次轉(zhuǎn)折,發(fā)生在2005年。那一年,劉章敏才10歲。

          年邁的高澤玉,身體日況俱下,基礎病加上突然疾病,讓她癱瘓在床,雙眼也接著失明,著實無力再照顧兒子和孫女。

          高澤玉找來全家大小挨個問,像是托孤一般,為劉章敏找個依靠。

          “婆婆,我哪兒也不去,我可以洗衣做飯,還能喂豬,別把我送走,我可以照顧你們……”劉章敏不想離開這個家,她緊緊攥著婆婆粗糙的手,淚水包也包不住。

          最后,高澤玉的女兒何大琴在她的病床前承諾:“我們一家人,會把她當親閨女養(yǎng)大?!辟u甜粑為生的何大琴夫妻帶回了劉章敏,并用一輩子兌現(xiàn)了承諾。

          從此以后,劉章敏有了媽媽,何大琴的純樸勤勞,對她的人生影響深遠。

          劉章敏的姑父也就是她的第三任養(yǎng)父,是個手藝人,會做甜粑、冰粉、涼蝦、芝麻丸子之類的糕點和小吃,對她也是視如己出,如同自己親生孩子一樣對待。

          害怕再一次失去,到了新家庭,劉章敏愈發(fā)勤快。小小年紀她就幫著家里做甜粑,小學還沒畢業(yè),就學會了甜粑手藝。劉章敏回憶,父母做甜粑是個辛苦買賣,每天忙到深夜把甜粑蒸好,清早3-4點,再蒸一遍,裝上三輪車,騎車拉到鎮(zhèn)上去賣。

          “我媽是個好強勤快的人,甜粑的手藝也是她嘗過之后,和爸爸琢磨出來的?!眲⒄旅粽f,光是找一片合適的葉子,何大琴就走了幾片山,嘗試了十多種葉子,最終確定,桐子葉包出來的粑粑,才對味兒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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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      周中上學、包甜粑,到了周末,劉章敏就回老屋,給婆婆做飯洗衣剪指甲,幫爸爸、幺爸干農(nóng)活。

          直到2008年,婆婆高澤玉離世。

          2011年,劉章敏初中畢業(yè)后,年僅16歲的她一邊到江津城里打工,一邊照顧老家爸爸和幺爸的生活。21歲時,她嫁給了踏實本分的周舒豪,日子總算是有點新盼頭。

          當她還沉浸在幸福新生活時,年僅51歲的何大琴突發(fā)疾病去世了。“我們在醫(yī)院陪了一個多月,明明已經(jīng)見好準備出院了,卻突然走了,甚至沒留下一句話?!笨粗鴭寢尯未笄俚碾x世,給劉章敏心里帶來巨大的打擊和永遠的遺憾。

          03

          離開城市回村里 讓爸爸和幺爸享福

          “如果有個直達天堂的電梯,我會不顧一切去看望我親愛的媽媽,我好想你,親愛的媽媽……”劉章敏在短視頻平臺道出女兒綿長的思念。本想在城里掙了錢,再回去照顧養(yǎng)育她的家人,媽媽的離開,讓她不想再等了。

          “我的日子過好了,我不能忘記含辛茹苦養(yǎng)大的親人,沒有他們就沒有今天的我?!?/p>

          當時,老家的土房子已經(jīng)不能再住人了,幾乎是要塌了,爸爸時不時出去打小工,幺爸就借住在親戚家里,頭發(fā)胡子拉碴,看到兩位老人窘迫的生活,劉章敏和丈夫一家,決定回老家修房子,照顧兩位老人。

          草木知恩向陽生。

          回到新店村,用政府給的危房改造補貼,再加上自己的存款,劉章敏為兩位老人蓋起了新房,讓他們有了安身養(yǎng)老的地方。

          回到老家,靠什么生活呢?劉章敏想到了甜粑,當年媽媽何大琴也是這樣,在家里做好甜粑,拉到鎮(zhèn)上去賣。

          劉章敏和丈夫一拍即合,準備小試牛刀?!爱敃r,我們做的谷芽甜粑,拉到市場上去賣,沒一會兒就賣完了?!?/p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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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      這讓兩口子有了信心,他們擴大廚房,每天三點過就起床,把甜粑再蒸熱一遍,這樣做的甜粑更甜,蒸熱后裝籃上車,拉到場鎮(zhèn)上去買,早上6點過就要開攤,上午賣完之后,再去山上收摘桐子葉,收完拉回家,趕緊吃幾口飯。

          吃完飯,立即給桐子葉剪枝清洗,弄好之后打磨麥子,和谷芽兒攪拌,再手工包甜粑,包好放在蒸籠,蒸籠重疊上鍋,燒火開蒸,一次要蒸3個多小時。

          “最忙的時候,一天只能睡兩個小時,坐在車上都在打瞌睡,干起活兒來立馬精神?!睆男碌甏謇霞业芥?zhèn)上,劉章敏起早貪黑,每天奔忙著,新鮮桐子葉在5月-10月才有,所以劉章敏便開始拓展做其他傳統(tǒng)小吃,藕圓子、芝麻圓子、臘肉、醪糟等等,她的手藝獲得了市場認可。

          “找辛苦錢,開始的時候基本只能打平,這兩年才開始慢慢掙錢了?!本瓦@樣日復一日,在夫妻倆的勤勞之下,劉章敏帶著爸爸、幺爸,日子開始好起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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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      幫爸爸和幺爸理發(fā)、剪指甲,這是小院壩子里常見的景象,鄉(xiāng)親們直夸兄弟倆享了“敏娃子”的福。

          2023年11月,爸爸劉其金確診心臟腫大引起心衰竭。劉章敏與丈夫暫停生意,先后送老人在江津城、龍華鎮(zhèn)住了4次醫(yī)院,但病情不見好轉(zhuǎn)。

          去年3月,遵從老人意愿,夫妻倆送老人回到新店村家中,陪爸爸走完了最后的歲月。

          劉章敏在心里下決心,就剩下幺爸了,要陪著他到老。

          04

          擁有強大生命力的甜粑妹兒 奮力發(fā)著光

          這些年來,劉章敏賣甜粑的生意越來越好。

          劉章敏和丈夫周舒豪再次擴大廚房面積,建成了“甜粑妹食品加工廠”,自己既當“廠長”又當“廠工”?!皬S里最忙的時候,有10多個人來幫工,她們都是街坊鄰居,在家門口有份事兒干?!眲⒄旅粽f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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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      今年3月,新鮮蓮藕陸續(xù)下市了,劉章敏賣完藕圓子和藕粉,每年3、4月這段時間,是她一年中最清閑的時候。她把加工廠的硬件完善好,加工廠新添了凍庫,可以更好地儲存桐子葉,由此延長谷芽甜粑的生產(chǎn)銷售期。

          待到4-5月,桐子葉成熟后,就開始做谷芽甜粑,要一直忙到年底。每天大概要做1000多斤,8塊錢一斤,通過趕場鎮(zhèn)、批發(fā)和網(wǎng)絡銷售,把谷芽甜粑這道小吃,賣到全國各地。

          “敏娃子,善良,本事大?!泵糠赀^節(jié),劉章敏便把自己做的小吃,提給村里的困難老人,還有那些曾經(jīng)幫過她的人,提起劉章敏,村民們也是贊不絕口。以前,村里留守婦女們,留在家照顧老小,靠著種花椒有點收入,現(xiàn)在加工廠里做甜粑,平均一天能掙100多元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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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      甜粑生意有了起色,她還開設短視頻平臺賬號“甜粑妹兒”,截至目前,發(fā)布1237條作品,有3.2萬粉絲,獲贊69萬。

          “hello,大家好,我是甜粑妹兒,甜粑馬上蒸好了,明天趕龍門、雙?!薄皝韱褋韱?,甜粑妹兒做的芝麻圓子,現(xiàn)做現(xiàn)賣……”在她短視頻里,臉上永遠洋溢著笑容,講述自己的苦澀人生,展示做甜粑等小吃的過程。

          春風吹拂田間的油菜花,混著鍋里青菜頭的香氣,將斑駁往事釀成綿長回甘。

          這些年,甜粑妹兒的事跡成鄉(xiāng)里鄉(xiāng)親們口中佳話。2023年初,甜粑妹兒劉章敏登上領獎臺,獲評“2022年度感動江津十大人物”;2023年12月,“甜粑妹”谷芽粑制作技藝獲評江津區(qū)區(qū)級非物質(zhì)文化遺產(chǎn),劉章敏以一股強大的生命力,奮力發(fā)著光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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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      “媽媽永遠看不到我站上領獎臺,但我想,您也會為我驕傲吧!”站上“2022年度感動江津十大人物”領獎臺那天,劉章敏心里思念著媽媽。

          把苦澀人生熬成甜蜜生活,她的人生剛開始……

          文字/李舒  影像/羅盛杰、受訪者  后期/周宗鷂  主持/林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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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      責任編輯:邵煜晟